東風知我意

【漠尚】——不归人

苏步语:



写完了,一次性发出去。


 


现代,校园,刀,慎入慎入!_(:з」∠)_


 


ready?


 


GO!


 


 






1





【亲爱的,若我从蜜罐中拔出刀刺向你,你会觉得痛苦还是甜蜜?】


 


尚清华初见漠北,是在苍穹高中新生入校的那一天。酷暑的九月和懵懂的新生一起到来,学生会自发组织了恶俗的“迎新生,送温暖”活动。


“说白了,还不是让我们去当免费苦劳力!”


高温熨帖着地面,烘烤着坐在教室里的少男少女们,已经升为高二学生的尚清华摊在桌子上,有气无力地冲着同桌沈清秋抱怨。


“你也可以选择不去,如果你能控制住你那颗骚乱的春心。”附庸风雅的沈清秋脸上依旧保持着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清冷,心里却已经对这狗天气吐槽地打起了好几层马赛克。


尚清华猛虎夺食地把扇子从他手里夺过来,对着被汗浸透了的校服一阵狂扇,“为了我的终身大事,再苦再累也要为美女服务啊!”






2




从空调车里下来,皱着眉头的漠北吓跑了一众本来打算伸手帮忙的学长。


热,热到简直要融化五脏六腑。这是漠北对于新学校的第一印象。


许是他将脸上的厌恶摆的太明显,原本有很多笑意盈盈的学长学姐都相当明智地避开了这个满脸黑气的小学弟,“不长眼色”的,只有呆愣在原地、差点把口水流地上的尚清华。


美色误人,大概说的就是漠北,而色令智昏,形容的绝对是尚清华。


漠北左右看了看,周围喧闹的男生似乎都是满脸堆笑地拎起行李就走,于是他也就下意识地认为眼前的人也是靠拎行李赚钱的打工仔。


“喂,你过来。”


冷冰冰且不耐烦的语气,让“迷醉”中的尚清华稍微清醒了些,但却控住不住脸上名为“花痴”的傻笑。


是御姐型的耶~~


这一幕若是被沈清秋看到,估计会恨铁不成钢地拿扇子把他的脑袋当木鱼敲。


越美丽的女人往往越会骗人——by金庸。


越美丽的男人往往越会打人——by沈清秋。







3




傻乎乎地给人当了免费上门劳动力的尚清华,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见识到了漠北花样的揍人方式。


带漠北他们班级的军训教官打着“纠正军姿”的幌子摸了好几个女生的腰,漠北二话不说上去折断了那只咸猪手。


高三的学长仗势欺人,在开水房要一个瘦弱的小学弟帮他接一周的水,被路过的漠北直接捞起一个暖瓶砸了个头破血流。


新生入学典礼没过几天,漠北的名字就在教务处的黑名单上挂了好几次榜,以至于值班老师都熟练地给他的名字备了个固定席。自此之后,尚清华总在路过教务处的时候,鬼鬼祟祟地抬抬头瞄一眼。


全校通报批评黑名单,左手边第一列第二个,高一二班漠北。


再一次在熟悉的位置看到熟悉的人名,尚清华长长的出了口气,今天的“御姐”,依旧虎虎生风啊。


说实话,漠北此人,在尚清华的定位里,更像是“胸大无脑”型的,他尚清华从小父母离异,两边都不想带着这个拖油瓶,他也不喜欢寄人檐下,索性将血缘关系改为了最纯粹的经济往来。而拿钱手短,几年下来,尚清华很好地将察言观色的本事修炼到了极致——不惹事才能拿到钱顺利地养活自己。


所以,千方百计作死的漠北在尚清华看来,很酷,但是也很具备“恃宠而骄”的傲慢。


毕竟,被宠着的孩子才有将玩具摔在地上的权利。




4






教务处的黑名单,几个月以来日升月落地换了好几拨人,最后挣到固定席位的,只有两个人,排名第二的漠北和排名第一的洛冰河。


同班,同寝,同样俊气逼人的两位混世魔王。


晚上11:00,距离宿舍大门关闭仅剩30秒的时候,尚清华在看门大爷不善的目光中龇牙咧嘴地冲进了大门。


苍穹高中9:00就已经下了晚自习,为了照顾一众学霸,将寝室关门时间定在了十一点,一般选择这个时候踩点回来的,要么是眼下乌青的莘莘学子,要么,就是像尚清华这种打架回来、披红挂彩的“伤员”。


“嗞……你轻点!”嘴角抽搐地冲手持酒精棉的木清芳抱怨了一句,尚清华被突如其来的刺痛扎地眼底冒泪花。


“这会儿怂了,知道疼了?”一旁靠着窗户放哨的沈清秋语气不善地凉凉说道:“我还以为您老人家精铜打造的呢,打起架来不要命地往前冲,那叫一个威风,这会儿怎么求爹告奶的了?”


他这句话,像是一块通红的烙铁扔进了水里,一下子烧起了尚清华得意的奸笑。


“你们也听说了我英勇的表现?玩命是肯定的,漠北那张帅脸,怎么也不能毁了啊。”


他还有心思打诨拌嘴,给木清芳打下手的岳清源却皱着眉头,看着他腿上深可见骨、血流不止的刀口忧心忡忡地叹气,“还是叫救护车吧,别拿自己的命不当回事。”


尚清华敛了笑容,盯着地上大滩的血迹,黝黑的瞳孔里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随着木清芳生涩的穿针引线,嗓音里是压抑不住的哭声:“哥,这是人肉,不是猪大腿,你悠着点。”


不是他尚清华硬撑,而是这种小事,不值当费劲折腾,毕竟,这是他跟在漠北身后,受过的最普通、最不值一提的伤。


 


5


 


【何时何地,我能在你眼中留下最绚烂夺目的一笔呢?】


 


尚清华其人,用同桌沈清秋的话来说,就是个天生当汉奸的料,不用威逼利诱,只要拿根针扎一下,立马就能反水。


惜命,胆小,猥琐,斤斤计较,这一类的贬义词安到他身上都相当合适。


外加一条,晕血。


所以沈清秋格外不能理解,为什么这种经典“小人炮灰形象”会铁了心的跟在“杀伐果断”的英雄身后呢?


“或许这就是大人物之间的惺惺相惜吧……”尚清华故作高深,惆怅地看着窗外的晚霞回答道,然后就挨了狠狠一记扇子。


“说人话!”看着他眼里被疼的冒泪花,沈清秋嘴里依旧强硬,手上却心虚地替他揉了揉敲出来的大包,“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猩红的晚霞以诡异刁钻的角度穿过层层密林,不偏不倚地打在尚清华的侧脸,恍惚间,让人觉得他半边脸都如濒死的修罗夜叉,血腥却妖艳。


沈清秋愣了愣,狠狠攥住了持扇的手,不知为何,他少有的心慌不安,仿佛不久以后,这半脸血红会是眼前这个没心没肺的少年的结局。


“清华,你……别跟着漠北了好吗?”


 


 


6




沈清秋的劝告,终究是飘进海洋的雪花,连一点涟漪都不曾惊起。


尚清华依旧每天不要命地跟着漠北打架,偏偏这人长得就像个风吹就倒的瘦竹竿,本着弱者先挂的原则,基本上都是开局五分钟,他就落得个被人按在地上摩擦的结局。


而漠北一次都没出手帮过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在他身上停留过一秒,或许更直白地说,这个开学帮他搬了行李却没有拿走小费的学长,根本就没有给他留下过印象。


又是一个月,多管闲事的沈清秋终于看不下尚清华身上烂成一片的血肉,绷着脸和洛冰河认真谈了一次。


然后意料之中的,尚清华被开除出集体了。


那一天,天气已经转凉,大片大片梧桐的落叶从树上脱落,被秋风吹成旋转的漩涡,绕着树下的公共座椅打转。


沈清秋远远的站着,看到坐在座椅上的那个人笑着哭了出来,转身扯着岳清源回了寝室。


儿大不由娘,他沈某人认了,以后这龟孙子再怎么作死,他都撒手不管了!


 




7




撒手不管的结局不仅仅是重蹈覆辙,而是把皮包骨头的人扔进岩浆里,彻底连皮带骨毁个一干二净。


尚清华终于在漠北的眼中挣得了一席之地。靠他狗腿子一样的不要脸,靠他偷窥狂一般变态地整理漠北的喜好,从饮食口味到香烟牌子,甚至于心情不同时打人的力道。


毕竟挨打最多的,还是尚清华。


漠北很喜欢吸烟,其实并不挑剔,只是看到递烟的那个人,偶尔就会给上一脚。这是他的习惯,把碍眼的垃圾踹进角落里,看不见了,才能身心舒畅地吞云吐雾。


而他注意不到的是,墙角那个垃圾,会缩着肩膀小步挪开,整理好校服,准备着一会儿出去逃课打工挣钱。


凄惨的日常生活,曾让每一个关心他的舍友觉得他受到了校园暴力,无论是出钱,还是挨打,都百分百地符合。


然而“受害者”却乐在其中,得意洋洋地说:“现在,漠北可是一天都离不开我,哪天他没揍到我,他都会觉得一天不完整!”


 




8






沈清秋和岳清源是校里出了名的才子,一次,在阅览室翻书的时候,沈清秋无意问岳清源,用一个词来形容他们那个猪油蒙了心的舍友。


“这个……不好说啊,”岳清源阖上双眸,从记忆里浩如烟海的词汇中,艰涩地寻找着,半天,他苦笑着睁眼,修长整洁的手指敲了敲手里那本描写灾荒饥馑的书。


“就像是久旱逢甘霖的灾民,也像是掩耳盗铃的贼。”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尚清华埋在心底里那份不可言说的心思,像是北极的冻土,见不得光的。


 




9


 


【我就像是刀尖起舞的舞者,一边沉溺于为你表演的欣喜,一边忍受着脚下的鲜血淋漓。】


 


初冬的雨夹杂着刺骨的寒意从漆黑的高空坠落人间,强势地冲散人间一切温情,开膛破肚地将冰冷灌进骨髓里。


尚清华一动不动地趴在潮湿阴冷的地上,鼻子里流出的鲜血很快被雨水冲刷干净,露出清秀苍白的脸。


周围的人很多,来来回回走动着,偶尔有人没注意被绊倒,又会在他脸上狠狠地踢一脚,然后骂骂咧咧地跨过去。


他们在等人,尚清华很清楚,在等一个根本不会来的人。一阵剧烈的咳嗽,带出来艳丽的血红和一点破碎牙齿的残骸。他笑得龇牙咧嘴。


抓了他,引漠北上钩,这计划真的是傻到家了,脑袋里嗡嗡作响的尚清华昏昏沉沉地计算着。


今天刚好是这个月第二个周末,漠北是肯定会回家的。他此刻会在做什么呢?应该是捧着温热的牛奶,穿着很舒服的睡衣,站在落地窗前百无聊赖地看着这一场大雨吧?


漠北在饮品方面,相当的嗜甜,尤其喜欢温热的甜牛奶,那种充满温度的东西和冷血的漠北之间的极大反差,也是尚清华沉迷的一点。




 


10


 




口袋里硬硬的纸盒子硌得难受,尚清华冒着冷汗把身体翻过来,但很快又翻了回去——给漠北的烟不能淋湿了。


本来按照他的吩咐逃课出来买烟,却没想到是有去无回的一趟,再见面的话,漠北会不会记仇?


那个人其实没有什么特别执念的爱好,性格如名字一般冷淡,寸草不生的荒漠,无人问津的北极,这就是漠北此人,跟在他身后这么久,尚清华见过陪伴他时间最长的,是烟。


有那么一次,尚清华逃课买了烟准备送过去,在走廊尽头的阳台上,停下了脚步,认真观察确定了周围没人后,他小心翼翼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是他之前从漠北抽屉里摸出来的。


虚晃的火苗一闪而过,袅袅的烟雾从指尖缓缓上浮,尚清华像个偷看情书的怀春少女一般,小心翼翼地托着那只烟,两只手都在打颤,其实他并不会吸烟,但脑袋里全是那人平时吞云吐雾的俊秀侧脸,半晌,尚清华直起腰,学着漠北以往潇洒的模样,狠狠地吸了一口。


入口的尼古丁像细密的针尖,温柔地刺激着鲜活的喉咙,又痒又疼的感觉直接呛得尚清华剧烈咳嗽起来,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很多。


总觉得,离他更进一步了呢,他欣喜地想。


然而这份欣喜还没来得及收回盒子里,就在一回头时被迎面而来的拳头揍了个趔趄。


站在他对面的漠北,脸上依旧是看不出喜怒哀乐,只是他语气里盖不住的森森寒意让尚清华狠狠打了个冷颤。


他说:“本事大了哈?都会吸烟了?”


 


11




 


漠北……漠北……尚清华悲哀的发现,即使直面死神,他脑海里回旋的,依旧是这个名字。


即使最后的最后,他扮演的角色,依旧是个可悲的跳梁小丑。


周围的喧嚣声在一点一点变大,尚清华知道,他们估计是被漠北不在乎的态度被激怒了。


我都没怒,你们怒什么,脾气这么暴躁可不好。


尚清华没心没肺地咧了咧嘴,血液流进眼睛里,扎得生疼,但很快又被雨水冲刷出来,沿着冰凉苍白的脸颊流成一道血泪。


良久,小巷的入口处,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尚清华像一个快报废的老人机一般,费掉最后一点电量,抬头看了一眼,然后脑袋又重重地砸向地面。


一阵喧嚣过后,一只温暖的手放在了他被血和泥糟蹋的不像样的头发上。


“死心了吗?”沈清秋心疼地问着这个蜷缩在地上,已经看不出人样的舍友。


“嗯,死心了。”


从略带哭腔到哽咽,最后,憋了半天都没露出破绽的尚清华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格外难听,比野兽的哀嚎好不到哪儿去,撕心裂肺,一塌糊涂。


近半年的坚持和委屈,所有的嘲讽和谩骂殴打,终于随着这漫天冬雨,一起渗进了冰冷的泥土里。一并消失的,是他卑微的单相思和残破不堪的灵魂。


 




12


 




【你记忆力那么好,为什么就是记不住我的名字呢?】




三根肋骨,是尚清华最后付出的成本,回报依旧为零。

医院的病床上,他庆幸地同木清芳说,好在遇到的是不敢下重手的学生,才捡回来一条烂命。这话被拎着水果进门的沈清秋听到了,不顾他的鬼哭狼嚎,又狠狠地抽了他好几扇子。

清晨的阳光带着一天中最明媚的温暖照进这间变得热闹的病房,仿佛也在庆祝这来之不易的劫后余生。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哄走了其他几个舍友,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沈清秋的语气轻的好似一片羽毛。

尚清华盯着不急不缓下落的点滴,歪着头想了想,俗套地盗用了网上的段子:“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

“哦,那也不错。”揣摩着合适的语气,沈清秋手里的动作慢慢地停了,“要再见他一次吗?”

他这句话散落在药味浓郁的病房里,尚清华感觉屋子里陡然被抽走了所有的氧气,连呼吸都困难了很多。

半晌,他嘶哑着开口:“没那个必要了。”

他与那人之间,再多见一面,再多说一句话,都是错。




13


 



其实说到底,漠北何其无辜,被他这种臭虫一般的小人怀着龌龊的心思跟了那么久,没有被恶心到已经是苍天有眼了。

有时候,自作多情的喜欢本身就是一种罪过。说什么我喜欢你与你无关,当这种不被需要的、多余的情绪强加于身的时候,没有人会觉得无所谓,更多的人是会觉得头疼,觉得麻烦,觉得无法处理。

尚清华自认为处理的还算好,除了身边玩的好的兄弟,没有人看的出来自己那份不安分的心思,漠北更是如此。

没有给他带来烦恼,这就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他尚清华该知足的。

又是一个周一,趁着所有人都去上课的时候,打不死的小强尚清华拖着残破不堪的身体回到了宿舍,带着一张身份证,两件衬衣,三条裤子,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直到这时候,他才突然发现,真正属于自己的,或许只有那对名义上的父母所给予的一张薄薄的身份证。

从此,天南海北也好,孤魂野鬼也罢,生死由命。


 




14


 



高一二班的教室里,漠北正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睡得极不安稳,前两天的大雨让他生了很重的感冒,虽然考虑过在家躺着休息,但仔细想了想,还是硬撑着过来了。

在这里,至少还有消遣的对象,不比冷冰冰的家里,毫无生气。

年迈无趣的物理老师还在有气无力地讲着考试的知识点,大家都听得很认真,倒不是对课本感兴趣,而是老头子那气喘吁吁、仿佛随时就能咽气的样子让人觉得他就是一个半边身子悬在桌外的玻璃杯,风一大就会把他吹下去,摔个稀巴烂。所以每到物理课学生们都在提心吊胆,但也格外安生。

今天却是个例外。

“哇,下雪了!”不知道是哪个女生惊喜的一嗓子,直接吸引了全班同学的注意。

“真的哎,今年第一场雪吧,可真够大的……”

“就是就是……”

“那是谁啊,这么大的雪还在路上走,傻了吧?”一个男孩子起哄地指着远处校门口的影子,呼朋唤友地起劲。

洛冰河走到窗边,只看了一眼就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同桌的漠北被这阵喧哗闹地不耐烦地皱了皱眉,裹紧了衣服,换了个方向再次沉沉睡去。



15


 


【我曾有一位心上人,但是,爱错了方式,弄丢了人。】




漠北的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

基本上都是关于过去的。

基本上,都是关于那个人的。

入学时初见,他在层层树荫底下笑得一脸花痴,明明傻气得不行,那双眼睛里却是满满的天真可爱。

那天明明很热,知了在树上叫得人心情烦躁,但每每回想起来,其他的一切都已经随时间消失在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只剩下那双过分美丽的眼睛。

很久以后漠北想,如果自己那时不抱着那么阴毒的想法,是不是结局就会完全不一样。

太过美好的东西,其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那时,亲近之人的背叛,母亲的去世,让他觉得,这世间,一切不属于自己的美好,都没有存在的必要。

理所当然地,漠北也是这么做的。

强迫他为自己搬东西,给自己收拾行李,威胁他跟着自己逃课去打架,然后丢下浑身是伤的他扬长而去。

让尚未成年的他去买烟,然后讥讽地看着他因为售货员的为难而窘迫无比。这一切,都让漠北觉得分外有趣。

那个男孩很瘦,漠北一向知道,但随着折磨的持续,他愈发变得单薄。可他漠北并不是慈善家,相反,他简直就是食肉寝皮的恶魔。

冬天里不允许他穿厚衣服,夏天却让他裹着毛衣不准脱,半年下来,连老师都觉得这学生可能精神有些问题。

但那人还是笑着的,从初见时毫无心机的笑变成了讨好谄媚的笑,他的不反抗激得漠北越来越得寸进尺。

这人,难道真的没有底线的吗?如果这样,未免也太无趣了点,兔子急了还会咬人,这样的他,简直就像个不会说话的玩具。

几个月下来,漠北的好奇心快磨没了,他在心里认真思考着什么时候丢掉这个没意思的玩物。

直到发生了那件事。



那明明是最普通的一天,天气还算不错,漠北的烟瘾犯了,于是熟练地从抽屉里摸出了烟盒,里面还剩一半。

晃了晃手中的香烟,他的嘴角微微勾起,扯出了一个残忍的微笑,下一秒,烟盒以很优美的弧度落进了垃圾桶。

拿出手机,找到通讯录里第一个联系人。

“烟没了,你去买。”命令的语气。


墙上的时钟走了一个小时,漠北还是没有等到送东西过来的男孩,不由得有些怒火中烧。

他想,这人当真是贱骨头,一天不打就忘了自己是谁了。

在楼道尽头的阳台上,他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还没来得及喊一声“喂”,就被他生涩却学的有模有样的动作彻底激怒了。

他居然敢学吸烟?!谁教的?他要剁了那个杂种!

之后的事情漠北已经记不太清了,他打人的时候一向疯狂,更何况那天已经完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

到底……发生什么来着?睡梦中的漠北难受地翻了翻身。

……是了,毫不留情地揍了他一顿,然后……将燃烧着的烟头狠狠地塞进他的嘴里,逼他咽了下去……

很疼吧?疼就对了,只有疼,才能让你记住你是属于我的,必须听我的话,服从我的命令。只有疼,才能让你知道,我不允许你身上最后一点美好被毁掉。

一切,都是这个人的错。漠北自始至终都是这样认为的,带着致命的诱惑走到自己身边,以鲜血的芬芳激发自己的凌虐欲,这一切,都是他自找的。

下课的铃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漠北终于从梦中昏昏沉沉地抬起头。

不知为何,他现在格外想见到那个人。

拖着沉重的步伐来到高二教学区,在他教室的门口徘徊了许久,却始终没见到熟悉中的那个人,他的书桌,也是空的。

漠北没办法问他的同班同学,因为他连那人的名字都没记住,不是他记性不好,而是那个瘦弱的男孩一直就在自己视线可及的地方,漠北觉得,一直守在身边的人,是不用记住名字的。

放学的时候,洛冰河找了过来,看着石柱子一样杵在高二文科一班门口的漠北,塞给了他一包烟。

“如果你是来找烟的,跟我回去吧,这是他最后一次帮你买了。”

漠北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香烟,突然感觉今天天气太过阴沉,让人胸口闷闷地,疼得喘不过来气。

“不,我是来找他的。”




16


 


【如今,你在我眼前,却已经不在我眼里。】


 


春日的江南,烟雨蒙蒙,细如牛毛的雨雾模糊着人们的视线,也滋润着天地万物。

婺源的油菜花从天边一直开到脚下,仿若一条金光闪闪的大道。尚清华稳了稳头上的草帽,活络了一下胳膊再次拿起了镰刀。

“大哥哥,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奶声奶气的一句询问,带着闷闷不乐的委屈。“大哥哥我饿了,我们回去做饭吃吧。”

尚清华哭笑不得地直起腰,抬头看了看仿佛有下大雨倾向的天空,认命地把刚拿起的镰刀重新扔进背篓里,回头抱起了在地上赌气拔草的小孩子。

“好好好,不割草了,我们回去。”

“好!”

背着竹篓,抱着软糯的小孩子走在田间地头上,一路看着恍若天堂的美景,尚清华觉得所谓“世外桃源”也不过如此了。

远远的大路上走过来一个撑着雨伞的人,但因为距离太远看不清容貌,尚清华将怀里的小孩换了个胳膊托了托,唱起了很久之前母亲曾给他唱过一次的童谣。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

撑伞的人缓步走到了他们面前,将低垂的伞檐抬起,露出一张俊秀却疲惫不堪的脸。

“如果我说,我在思念你,你信吗?”

“……”

“尚清华,这一次,向我报复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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